第(1/3)页 三个月后,正德三年,中秋。 常风坐在永定河边,与儿子常破奴擎杆钓王八。 正值八月,天高云淡。常风心情不错。奈何永定河里的王八不争气,死活就是不咬钩。 常破奴那边亦是没开张。 一只蚂蚱蹦到了常风的腿上。常风轻轻一弹,蚂蚱立马蹦走了。 常风笑道:“王八不上钩,蚂蚱瞎胡闹。你就闹吧,这都秋后了,你还能蹦跶几天?” 常破奴问:“爹,你说的是蚂蚱还是刘公公?” 常风道:“都是。” 就在此时,尤敬武纵马而来。他下了马,喊道:“义父,出大事了!” 常风问:“什么大事?鞑靼有异动,还是刘瑾又杀了哪位尚书、侍郎?” 尤敬武道:“都不是。义母在厨房已经吊好了汤,只等您的王八下锅。她说您要带不回王八,她就要让仆人去菜市去买了。” 常风拍了拍身边的草地:“敬武,坐。我这儿还有根杆儿。咱们父子三人一同下钩。我就不信没有傻王八咬钩。” 父子三人坐定。常破奴、尤敬武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。四十四岁的常风却已有白发,皮肤松弛,鱼尾纹已经爬上了他的眼角。 后世统计,大明平均寿命是四十一岁。常风算是人过中年,往五旬老人奔的人了。 尤敬武擎着鱼竿,说:“义父,刘瑾纵容山东镇守太监在胶东加征渔税。胶东渔民苦不堪言,所获七成都要被各级官府层层盘剥走。” “咱们在胶东的耳目传来消息。说渔民人心浮动。再这样下去,要么胶东会闹民变。要么这些渔民会逃往海上,投奔倭寇!” 常风紧了紧手中的鱼竿:“知道了。” 尤敬武又道:“另外,四川盐茶监管太监把蜀地的盐井、茶山当成了自家的菜园子。盐税银、茶税银一年就贪了六十多万两。其中三十万两已经运进了京,送到了刘公公府上。” “他们贪污、私分国帑毫不避讳。竟不找晋商钱号打成银票,而是明晃晃的用大车往京里拉现银。” 常风点点头:“嗯,知道了。” 尤敬武再道:“刘瑾最近把手伸向了张永的京营。想让他哥哥刘景祥掌四勇营。刘景祥是个庄稼汉出身,哪里懂带兵。” 常风打断了尤敬武:“好了,不要说了。浮生偷得半日闲。今日是中秋佳节,大明缺咱们父子一天,亡不了!” 就在此时,常风鱼竿轻颤。 王八口小,钓王八用的钩子是特制的小号钩。鱼儿是挂不住的。 常风大喜过望:“咬了,咬了!王八可算来了!” 水下之物劲头很大,常风溜了一柱香功夫,这才敢提杆。 鱼获出得水面——哪里是王八?而是一条五斤重的大鲤鱼。 常风疑惑:“怪哉,这么小的钩子,根本挂不住鱼嘴啊!” 他用尽全力,将鲤鱼拖上了案。定睛一看,他大笑道:“这鲤鱼够倒霉的。伱们看,它根本没咬钩。应该是在鱼钩边上游荡,不小心把鱼眼挂在了钩子上。” “这真是常太公钓王八,鲤鱼上钩。好兆头啊!” 常破奴将一方毛巾抓在手中,按住了蹦跶的鲤鱼:“嘿,今晚咱不喝王八汤了。喝鲤鱼汤。” 常风却道:“鲫鱼汤,鲤鱼肉。鲤鱼还是红烧或糖醋得好。走,回家。” 傍晚时分,三人回了家。常恬一家也来了。 一家人其乐融融,在院中吃团圆饭赏月。 常恬不经意间说了一句:“我义父最近在扩建宅子。” 常恬从不直呼刘瑾姓名,而是称义父。她从小没有父亲,只有哥哥。刘瑾以真心换真心,常恬也真心将他视为父亲。 常风眉头一动:“哦?有这事?” 常恬道:“嗯,好像要花几十万两银子呢。” 常风笑道:“刘公公权倾朝野。扩建下宅邸自然要花钱如流水。” 月上柳梢头。亲家李东阳来了常风府邸。一番寒暄后,二人来到书房密谈。 李东阳道:“如今内阁三人之中有两人都是刘瑾党羽。我这个首辅独木难支。” “最棘手的是,自杨廷和被贬南京,草拟诏书的事就被刘瑾把持。他想怎么假传圣旨就怎么假传圣旨。” “得想个法子,让杨廷和回内阁。” 常风道:“以前锦衣卫中有句行话,保人比杀人难。要保杨廷和回京复职,咱们得从长计议。” 李东阳叹道:“你知道,最近刘瑾矫得最荒唐的一道假诏是什么嘛?” 常风问:“什么?” 第(1/3)页